佛祖的懲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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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祖的懲罰
179.
一年一度的廟會開始了。
我跟著奶奶和媽媽一起去燒香拜佛。
那天人很多，我穿著小外套，手裏攥著一把香火，不情不願地坐在寺廟的院子裏。
“琪琪呀，快進來磕個頭。”奶奶喊了我一聲。
“哦。”
我慢騰騰地走進去，一擡頭嚇得差點兒哭出聲來。
這，這佛祖長得也太嚇人了吧！
“楞著幹什麽呢？快跪下來！”我媽一把將我按倒在地。
結果，突然被齊天大聖附體的我，趁我媽不註意溜了出去，得意洋洋地站在太陽底下，不去管我媽和我奶奶驚慌失措的表情。
那天回去的路上，我奶奶憂心忡忡，覺得我犯了天大的錯誤，怎麽可以在佛祖的眼皮子底下瞎胡鬧呢？
我滿不在乎，我可是天不怕，地不怕的。
結果，不久後，我就受到了懲罰。
那天，我媽煮開了一鍋沸騰的水，我就站在她旁邊，嘴裏一直念叨著買新衣服的事兒，以及弟弟的種種惡行：弄壞我的鉛筆、咬掉我的橡皮、撕毀我的作業本、尿在我的小床上……
“媽，我這衣服袖子都很短了，穿著怪難受的。敏敏和招娣都買了那家的長袖，質量很好，也挺便宜的，你看要不要……”
“我保證以後好好聽話，好好學習，下次考試考個好成績。”
“弟弟太壞了，能不能別讓他再進我的屋子了。”
“媽，你聽見了嗎？”
就在我繼續碎碎念的時候，一鍋開水倒在了地上，巨大的熱量和升騰而起的白色霧氣瞬間模糊了我的視線。
等我意識過來的時候，已經被我媽抱上了一輛出租車。
醫生說：“再差一點兒，這條胳膊和臉都要燙傷了。”
那鍋倒下來的熱水從我伸出來的左手上奔騰而過，那種灼痛感我到現在還記憶尤深。
我媽一臉歉意，那天回去後專門去了一趟超市，買了一大堆我最喜歡的零食，以及我一再央求的那件新衣服。
奶奶阿彌陀佛地說：“琪琪呀，你以後可不敢在佛祖面前耍性子了，待會兒跟我燒個香，給佛祖回個話兒，讓他老人家消消氣。”
由於治療及時，再加上天氣不太熱，傷口不易感染，我的左手最終沒有留下疤痕，只是那段時間穿衣、吃飯、洗澡都需要我媽和我奶奶幫忙，還挺費勁的。
也不知道佛祖是真的生氣了還是說我們家這段時間趕上了黴運。
在我的燙傷痊愈沒幾天的一個午後，淘氣的弟弟坐在院子裏蕩秋千，他用雙腳蹬地來回地推著秋千，使秋千蕩得更快更高。突然，他握繩子的手松了一下，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，身體已經從秋千裏掉了下去，一只腳還掛在秋千邊緣，臉朝下，砰的一聲摔在地上。
坐在窗前寫作業的我目睹了整個過程。
爸媽剛剛出去買東西了，奶奶也去了姑姑家，年幼的我只好肩負起長姐的責任，放下筆沖出去，抱起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弟弟。
他的膝蓋摔出了一條口子，鮮血從裏面滲出來，看上去慘兮兮的。
“好了好了，龍龍乖，不哭不哭，有姐姐在呢！”我小心安撫著弟弟的情緒。
弟弟哭得撕心裂肺，撼天動地。
從我家去診所，步行得半個小時，等我們趕過去，弟弟的血還不得流光了？
急中生智的我想起家裏常備著一個急救醫藥箱，趕緊抱著弟弟回到屋裏，找到那個醫藥箱，然後學著醫生的樣子先用幹凈的紗布蘸點清水擦拭傷口，等傷口清洗幹凈後，我找來另一條長紗布纏住了弟弟的傷口。
他慢慢地由大哭到低聲抽泣到現在流著眼淚吸鼻子。
“姐姐，好痛呀！”
“不怕哦，姐姐現在就帶你去看醫生。”
12歲的我背著不到4歲的弟弟出了家門，一路來到距離我家最近的醫院，為弟弟包紮好了傷口。
等我爸媽趕到醫院的時候，我坐在走廊上陪著弟弟玩，他的左右手被我用圓珠筆畫滿了小小人，也全然忘記了疼痛，笑得特別開心。
我媽蹲下來摸著弟弟的小腦袋：“龍龍，還疼不疼？”
弟弟奶聲奶氣地說：“不疼了。”
就在我起身準備站起來的時候，一只溫暖的手壓在了我的頭發上，是我爸。
他一臉慈父般的笑容，那只手溫柔地、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發，搞得我好像一只被順毛的小狗，怪不自在的。
我一把掙脫，閃到了走廊中央，急急地問了一句：“媽，你們買到那種薄脆夾心餅幹了嗎？”這是他們去超市之前我特意強調過的，最近我們班好多人都在吃這種餅幹，特別特別好吃。
“買到了，走，咱們這就回家，今兒中午吃紅燒肉！”我媽一發話，我樂得屁顛屁顛，不自覺又開始搖頭晃腦。
後來，我爸在院子裏的秋千底下鋪上了一層海綿，防止我弟弟再次摔倒。
再後來，我又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和弟弟爭吵，氣得我媽從廚房裏出來，指著我的鼻子：“琪琪，你好歹比弟弟大那麽多，就不能有點姐姐的樣子，讓著點兒他。”
“為什麽總要我讓著他，他怎麽不讓著我？”我氣呼呼地撅著嘴。
我媽伸出沾滿面粉的手比劃著，“你比他多吃了這麽多年的飯，再說了，做姐姐的就得讓著弟弟妹妹。”
“憑什麽姐姐就得讓著弟弟妹妹？”我繼續不解。
“你個臭丫頭，跟我玩繞口令嗎？”
“我就是覺得要分對錯，為什麽我要全部所有事情都讓著他？為什麽我要當姐姐？我可以選擇不當姐姐嗎？”
“我又不是十萬個為什麽！”
我媽氣得摁了一下我的額頭，然後就被水燒開的聲音叫走了，只是都走進廚房了還在不停地嘮叨著。
我捂著耳朵，倔強地回到自己房間。
就是想不明白，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能不能當一個好姐姐了。
也許，弟弟摔傷那天是我迄今為止最像姐姐的一天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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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年一度的廟會開始了。
我跟著奶奶和媽媽一起去燒香拜佛。
那天人很多，我穿著小外套，手裏攥著一把香火，不情不願地坐在寺廟的院子裏。
“琪琪呀，快進來磕個頭。”奶奶喊了我一聲。
“哦。”
我慢騰騰地走進去，一擡頭嚇得差點兒哭出聲來。
這，這佛祖長得也太嚇人了吧！
“楞著幹什麽呢？快跪下來！”我媽一把將我按倒在地。
結果，突然被齊天大聖附體的我，趁我媽不註意溜了出去，得意洋洋地站在太陽底下，不去管我媽和我奶奶驚慌失措的表情。
那天回去的路上，我奶奶憂心忡忡，覺得我犯了天大的錯誤，怎麽可以在佛祖的眼皮子底下瞎胡鬧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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結果，不久後，我就受到了懲罰。
那天，我媽煮開了一鍋沸騰的水，我就站在她旁邊，嘴裏一直念叨著買新衣服的事兒，以及弟弟的種種惡行：弄壞我的鉛筆、咬掉我的橡皮、撕毀我的作業本、尿在我的小床上……
“媽，我這衣服袖子都很短了，穿著怪難受的。敏敏和招娣都買了那家的長袖，質量很好，也挺便宜的，你看要不要……”
“我保證以後好好聽話，好好學習，下次考試考個好成績。”
“弟弟太壞了，能不能別讓他再進我的屋子了。”
“媽，你聽見了嗎？”
就在我繼續碎碎念的時候，一鍋開水倒在了地上，巨大的熱量和升騰而起的白色霧氣瞬間模糊了我的視線。
等我意識過來的時候，已經被我媽抱上了一輛出租車。
醫生說：“再差一點兒，這條胳膊和臉都要燙傷了。”
那鍋倒下來的熱水從我伸出來的左手上奔騰而過，那種灼痛感我到現在還記憶尤深。
我媽一臉歉意，那天回去後專門去了一趟超市，買了一大堆我最喜歡的零食，以及我一再央求的那件新衣服。
奶奶阿彌陀佛地說：“琪琪呀，你以後可不敢在佛祖面前耍性子了，待會兒跟我燒個香，給佛祖回個話兒，讓他老人家消消氣。”
由於治療及時，再加上天氣不太熱，傷口不易感染，我的左手最終沒有留下疤痕，只是那段時間穿衣、吃飯、洗澡都需要我媽和我奶奶幫忙，還挺費勁的。
也不知道佛祖是真的生氣了還是說我們家這段時間趕上了黴運。
在我的燙傷痊愈沒幾天的一個午後，淘氣的弟弟坐在院子裏蕩秋千，他用雙腳蹬地來回地推著秋千，使秋千蕩得更快更高。突然，他握繩子的手松了一下，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，身體已經從秋千裏掉了下去，一只腳還掛在秋千邊緣，臉朝下，砰的一聲摔在地上。
坐在窗前寫作業的我目睹了整個過程。
爸媽剛剛出去買東西了，奶奶也去了姑姑家，年幼的我只好肩負起長姐的責任，放下筆沖出去，抱起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弟弟。
他的膝蓋摔出了一條口子，鮮血從裏面滲出來，看上去慘兮兮的。
“好了好了，龍龍乖，不哭不哭，有姐姐在呢！”我小心安撫著弟弟的情緒。
弟弟哭得撕心裂肺，撼天動地。
從我家去診所，步行得半個小時，等我們趕過去，弟弟的血還不得流光了？
急中生智的我想起家裏常備著一個急救醫藥箱，趕緊抱著弟弟回到屋裏，找到那個醫藥箱，然後學著醫生的樣子先用幹凈的紗布蘸點清水擦拭傷口，等傷口清洗幹凈後，我找來另一條長紗布纏住了弟弟的傷口。
他慢慢地由大哭到低聲抽泣到現在流著眼淚吸鼻子。
“姐姐，好痛呀！”
“不怕哦，姐姐現在就帶你去看醫生。”
12歲的我背著不到4歲的弟弟出了家門，一路來到距離我家最近的醫院，為弟弟包紮好了傷口。
等我爸媽趕到醫院的時候，我坐在走廊上陪著弟弟玩，他的左右手被我用圓珠筆畫滿了小小人，也全然忘記了疼痛，笑得特別開心。
我媽蹲下來摸著弟弟的小腦袋：“龍龍，還疼不疼？”
弟弟奶聲奶氣地說：“不疼了。”
就在我起身準備站起來的時候，一只溫暖的手壓在了我的頭發上，是我爸。
他一臉慈父般的笑容，那只手溫柔地、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發，搞得我好像一只被順毛的小狗，怪不自在的。
我一把掙脫，閃到了走廊中央，急急地問了一句：“媽，你們買到那種薄脆夾心餅幹了嗎？”這是他們去超市之前我特意強調過的，最近我們班好多人都在吃這種餅幹，特別特別好吃。
“買到了，走，咱們這就回家，今兒中午吃紅燒肉！”我媽一發話，我樂得屁顛屁顛，不自覺又開始搖頭晃腦。
後來，我爸在院子裏的秋千底下鋪上了一層海綿，防止我弟弟再次摔倒。
再後來，我又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和弟弟爭吵，氣得我媽從廚房裏出來，指著我的鼻子：“琪琪，你好歹比弟弟大那麽多，就不能有點姐姐的樣子，讓著點兒他。”
“為什麽總要我讓著他，他怎麽不讓著我？”我氣呼呼地撅著嘴。
我媽伸出沾滿面粉的手比劃著，“你比他多吃了這麽多年的飯，再說了，做姐姐的就得讓著弟弟妹妹。”
“憑什麽姐姐就得讓著弟弟妹妹？”我繼續不解。
“你個臭丫頭，跟我玩繞口令嗎？”
“我就是覺得要分對錯，為什麽我要全部所有事情都讓著他？為什麽我要當姐姐？我可以選擇不當姐姐嗎？”
“我又不是十萬個為什麽！”
我媽氣得摁了一下我的額頭，然後就被水燒開的聲音叫走了，只是都走進廚房了還在不停地嘮叨著。
我捂著耳朵，倔強地回到自己房間。
就是想不明白，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能不能當一個好姐姐了。
也許，弟弟摔傷那天是我迄今為止最像姐姐的一天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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